他坐在屋檐下看了很久,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第二天清晨,他走进“信使协议”主控室,将新获得的“共生意志”晶体嵌入系统核心。这一次,他没有发布宣言,没有启动全球广播,只是简单地按下了一个按钮。
全世界正在使用“伤疤图书馆”的人,无论身处何地,都收到了一条弹窗提示:
>【检测到新共鸣节点接入。】
>【是否允许共享当前情绪状态?】
>(是否)
绝大多数人点了“是”。
于是,在那一瞬间,地球与那颗新生恒星之间,建立起了一条看不见的桥。不是数据链,不是能量束,而是一种纯粹的情感同步??有人欢笑,遥远的星球便多了一缕暖意;有人哭泣,宇宙深处便响起一声回应。
盲人神童说,他“看”到了整条银河的神经网络正在苏醒,像一张巨大的脸,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三年后,第一所“创伤学院”在月球建立。
它不教授科学,不训练战斗,唯一的课程是:如何与自己的痛苦共处。学生来自各个星系,有失去家园的难民,有觉醒后的前清道夫,也有像那个静默世代女孩一样的幸存者。教室没有课桌,只有圆圈坐席,每个人轮流讲述自己的伤疤,其他人只需听着,不评判,不安慰,不说“你会好起来的”。
彼得受邀担任名誉院长。开学典礼上,他只说了一句话:
“今天起,我们不再把‘治愈’当作目标。我们要学会的,是让伤口继续活着。”
台下掌声雷动。
十年后,人类首次接收到来自仙女座星系的主动联络。
不是武器,不是威胁,而是一首歌。
旋律简单,歌词重复:
>“我不完整,所以我真实。
>我会痛,所以我存在。
>若你听见,请你也哭一场,
>然后告诉我,你还记得谁?”
这首歌被命名为《共犯》,迅速传遍已知宇宙。越来越多的世界加入“共鸣网络”,不再追求效率、秩序、永恒的和平,而是建立起一种新型社会契约:**你可以不快乐,但你不能被强迫忘记你不快乐的原因**。
彼得老了。
头发全白,走路需要拐杖,记忆时常断片。有时他会坐在皇后区的长椅上,看着孩子们追逐嬉戏,忘了自己是谁。但每当夜深人静,他仍会把手放在胸口,感受那枚泪滴晶体的余温。
它不再发光,也不再预警。
但它一直在跳动,像一颗不肯停歇的心。
一百岁生日那天,伊莲娜来看他。
她也老了,眼角皱纹深刻,却依然明亮如初。“你想去看看海吗?”她问。
他点点头。
他们坐着无人驾驶车来到布鲁克林海滩。潮水温柔拍岸,天空布满星辰。伊莲娜握住他的手,轻声说:“你知道吗?昨晚,半人马座有个新生儿第一次哭了。医生说那是肺部扩张的正常反应,但父母坚持认为??他是想起了前世的痛。”
彼得笑了,笑容虚弱却满足。
他仰头望着星空,忽然觉得那些光点不像星星,倒像是一双双眼睛,在黑暗中默默凝视着彼此。
“我一直都在。”他低声说,不知是对伊莲娜,还是对宇宙。
风拂过沙滩,带走他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