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天夜里,其中一棵树的顶端突然亮起一串有规律的闪光,频率与他女儿生前常用的短信提示音完全一致。
他哭了整整一夜。
而这一切,彼得都不知道。
他已经离开了纽约,踏上一条没有目的地的旅程。没有战衣,没有装备,只背着一个旧帆布包,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、一本梅姨留下的食谱、还有那张写着“真正厉害的是愿意花时间帮小动物的人”的画。
他走过荒原,穿过沙漠,登上高原,走进雨林。每到一处,他便停留数日,帮人修理房屋、教孩子识字、为病人送药。他不再使用真名,也不讲述过往。人们叫他“旅人”,或是“那个带来光的人”。
某夜,他在喜马拉雅山脚下的小村庄借宿。屋主是一位年迈的僧人,见他疲惫不堪,便递上一碗热汤。
“你为何不停下来?”老人问。
“停下来就会忘记。”
“忘记什么?”
“忘记我还是个人。”
老人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可你现在的样子,比任何时候都更像神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错了。”彼得低头看着碗中倒映的脸,“神不会累,不会饿,不会想家。而我会。所以我才是真的。”
那一夜,他梦见了丹尼尔。
男孩站在一片星光铺就的草原上,身后是无数扇缓缓开启的门,每一扇门后都有一群孩子在欢笑、奔跑、画画、拥抱。
“我没事。”丹尼尔回头看他,“我一直都在长大,只是换了个地方。”
“你会孤独吗?”彼得问。
“不会。”男孩摇头,“因为我被记得。而被记得的人,永远不会真正死去。”
梦醒时,天光微亮。
他收拾行囊,准备启程。
僧人站在门口,递给他一条手工编织的围巾。“送给你。”他说,“它不值钱,但很暖。”
彼得接过,郑重地道谢。
走出几步,他又停下,从包里取出那张孩子的画,轻轻贴在木屋外墙上。
风吹起纸张一角,像一只即将起飞的蝴蝶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赠予他的宁静,然后转身走入晨雾。
而在遥远的未来,在一颗被战争摧毁又重生的星球上,考古学家从废墟中挖出一块残碑。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,经翻译后仅剩三行:
>**“他曾跌倒无数次。”**
>**“但他每次都会站起来。”**
>**“所以我们学会了行走。”**
碑文下方,绘着一个简单的符号:一道弧线,两端连着高楼,中间悬着一个人影。
孩子们围着它,齐声念诵。
风继续吹。
带着未完的故事,带着未冷的心跳,带着亿万颗仍在相信的种子,奔向下一个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