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场
在重型火炮试射成功之前,伊夫都不打算贸然地浪费兵力送死,除了偶尔派出队伍去填壕沟,以及还在进行的地下挖掘工程,都没有组织过较大规模的袭击。
这段时间的战场上有着暴风雨前的平静。
石料、木料、硝石以及其它必要的物资源源不断通过要道加急运输过来,军营中开辟了专门的场地供工匠们组装甚至改进炮管,其他士兵们则协助制造安置巨炮的简易平台。
似乎连奥利弗一方都感受到了伊夫这边酝酿的计划,守城的人挑衅般的行为越来越多,小规模冲突越来越频繁,伤亡不断,战线却持续僵持。
但即使如此,也没有动摇伊夫这边的决心。
直到所有准备就绪,卡普雷可搬运来的三十门重型火炮和辅助的小型火炮排开,部署在之前交锋中发现的城墙薄弱点沿线,朝着坚固的特里顿堡垒蓄势待发。
虽然阵势庞大,但这只是一轮试射,供之后正式的大规模攻击调整发射角度和位置。
装入炮管的火药被压紧实,之后由炮兵接手,重逾千磅的石弹被士兵们抬入炮膛,炮手们简陋地靠着直觉调整角度,进行瞄准。
火药被点燃,像是闪电劈开天空的一声声轰鸣响起,随即是剧烈的地动山摇,空气都仿佛感受到了这份潜藏的可怖,震颤起来。爆炸之后,石弹被巨大的冲击推动而出,伴随着尖利刺耳的巨响轰击到远处的城墙上。
曾经不可撼动的厚重城墙被摧毁了!
双方都怔怔地注视着这一幕,战局仿佛在这一刻改变了。
石弹击中了城墙,对撞之下碎裂成一片片,碎片四散开来,周围的守军无不丧命。更有石弹越过城墙,直接砸进了城内。即使相隔甚远,伊夫这边也听到了城内充满恐惧的哀叹和惊叫。而他们这边则士气大振,将领们无不欢呼。
这新武器带来的不光是可怕的杀伤力,还有令人畏惧的震慑力。火药爆炸产生的雷鸣般的巨响、城墙和大地的动摇、以及炮弹轮番击中的粉尘和烟雾,简直是最糟糕的噩梦中带来的破坏。守军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轰击下,城墙倒塌了一大片,却根本无能为力。
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,这一场试射是一次消耗战,炮火日夜轮番轰击着城墙,间或发动几次零星的小规模攻击,用以拖垮守军。沃尔夫也带人在城墙前进行了几次直接的白刃战,由于炮火的威慑,取得了不错的成果。
重型火炮的装填和瞄准并不如之前想象的简单,因此炮击的次数有限,相比之下还是配套的小型火炮齐射更频繁。
不过奥利弗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。他们尝试泼下特制的泥浆来加强城墙,或者捆上木料、皮革甚至毛毯来降低石弹的冲击。而深夜的时候,守城的士兵带着城中的居民对坍塌的城墙进行修补,封锁缺口,用木桩树起临时堡垒。尽管对于很多特里顿的居民来说,并不是那么情愿。
在持续轰炸五天之后,这一番颇具威慑的攻击才告一段落。
新武器的效果也十分明显,这轮攻击停止几天后,奥利弗的信使就送来了求和的信件。
这位曾经并未把伊夫放在眼里的皇储在信中语气谦和,委婉地提出了想和伊夫分治帝国的想法,毕竟“想必炮火的后勤支援耗费人力财力,而两败俱伤的战事之后如何恢复民生也是个难题”。
他还以一贯的表面文章虚伪地表示,特里顿俘虏的奴隶们也可以大方地分给伊夫一半,供他奖赏征战的士兵,毕竟优渥的生活是需要底层的牺牲的,而且他手下的部队对于他的“大方”感恩戴德。
这封信伊夫并未公开,只是私下里展示给海德看了一下。
“您愿意吗?”海德笑着翻了翻那张堆砌辞藻的纸片,一脸不以为意,“他说得有道理,现在收手,你可以拥有一半的帝国;犒赏士兵的奖励甚至都能由您敬爱的伯父出资,减轻不少负担;人道一点,也能避免总攻击带来的人员伤亡和特里顿无辜城民的死亡。”
“我并不是为了统治的权利而站出来的,”伊夫回以一笑,这段时间的战争使得他稚嫩的脸庞也多了几分坚毅,“奥利弗伯父并不能给人民带来和平,他会为了利益任用卑劣的海盗,他也会压榨他不放在眼里的普通人。我还在思考我该怎么做,但我已经知道了,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无辜的人遭受不公正的待遇,我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。”
“您能为我带来胜利……为帝国的所有人民带来和平吗?”
“你已经会说一些很令人憧憬的漂亮话了,”海德语带调侃,他行了一个略显夸张的礼,“这是我的荣幸,敢不踊跃拜命,剑之所指,愿您所愿皆偿。希望再见面的时候,能够称呼您为陛下了。”
“老师,海上危机四伏,请务必多加小心。愿光明神为您祝福。”
海德挥了挥手,走出营帐。外面,卡普雷可正在吩咐部下做最后的准备。
海德和卡普雷可对视一眼,他点点头,结束了对话。乌勒尔见到海德,冲他郑重地点头致意,似乎将上司的生命交付于这一眼中,便转身离开。乌勒尔的身体早已恢复,他并不参与他们前路未卜的突袭任务,反而负责留在营地,等候下一次全面攻击时从海上正面牵制。
“走吧,海德阁下,让我们去给敌人一个惊喜吧!”
天色熹微,海面风平浪静,一艘大型桨帆船便悄然启航。
卡普雷可为突袭作战准备的船舰只有这一艘特制的船,这艘船比起同类要大得多,因为木材的特点,坚固却依旧轻巧。桨帆船在熟练的桨手操控下速度惊人,适合发动快速的袭击;但缺点也相当明显,适航性不足,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不堪一击,只适合在平静的近海航行。
只有一艘船的突袭计划也很明显,海德作为魔法师能够在突发状况中完全护住的也只有一艘船的范围,而装载的战士和船员,对于突袭作战来说可能略显不足,但对于疏于防备的特里顿西海墙,未尝不可一战。
卡普雷可立在船头,感受着海上的风向,小心把控着船只的航道,他们不光不能惊动特里顿的守军,还要小心南面海域下潜伏的魔兽。桨手们保持着行船的最低速,顺利的话,不久后从船尾吹来的风会将船只顺利送入特里顿西面海域。
当然,不会这么顺利。
“该死!果然应该深夜出航!”卡普雷可一边咒骂,一边匆匆从船头跳下,指挥着桨手们开始加速工作。
海德趴着船看向远方,果不其然,特里顿已经吹响了出击的号角,即使在这样的清晨,守军也准备完全,大批舰队早已集结完毕,密密麻麻的船舰编队像一道弯月,从特里顿的方向浩浩荡荡地驶来。
“别傻了,老大,深夜的暴风雨会把船粉碎的!”船员冲卡普雷可嚷嚷了一声,手中不停。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船只就像被惊醒的鸟雀,瞬间活了过来,以惊人的速度转舵,冲向海深处。
根据他们的计划,一旦被守军发现,突袭队就负责全速绕过奥利弗的编队,正面战场交给乌勒尔率领的舰队牵制。
糟糕的是,奥利弗出动的船舰比他们预想还要多,想要绕开正面交锋的战场,只怕他们这不堪一击的桨帆船需要远远深入深海,还要直面被双方炮火惊醒的魔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