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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15寻司曹癸(第1页)

暮色四合时,陈迹已将那张报纸翻了三遍。油墨尚未干透,字迹在晚风里微微晕开,像血渗进黄麻布。他蹲在文昌书局门前的石阶上,膝头压着竹纸一角,生怕一阵风来便卷走了这刚降世的怪物。大满站在三步外,手搭凉棚往街口张望,嘴里念叨:“琉璃厂的油酥火烧该出炉了……公子真要在这儿耗到打更?”

陈迹没应声。他盯着报尾一行小字:**“下期预告:景朝密档解禁??武襄县女与白虎节堂血案真相”**。袖中手指忽然收紧,指甲掐进掌心。他知道那“密档”是假的??景朝覆灭前三年,内府典籍早被焚作飞灰,如今市井流传的所谓“秘辛”,不过是说书人从残碑断简里扒出的碎梦。但正因是假,才可怕。造假者不仅熟知旧事脉络,更懂得如何用七分真掺三分假,织成一张让人甘愿深陷的网。

“公子!”大满突然跳起来,“那个背竹篓的又来了!”

陈迹抬眼。梅花渡的把棍正从街角拐出,背包比昨日更鼓,腰间却多了条猩红绦带,在暮色里像道未愈的刀伤。那人径直走向书局侧门,守门大厮这次竟未阻拦,只匆匆扫了眼街面,便引其入内。陈迹缓缓起身,木桶里的水晃出半勺,湿了青砖缝里一簇野荠菜。

“走。”他拎起桶,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。

当夜子时,陈迹潜回文昌书局后巷。月光被云层啃得残缺,照得瓦当如犬牙交错。他攀上邻宅屋顶,借着檐角阴影挪至书局藏经阁顶,揭起一片瓦??阁内竟点着灯。烛火摇曳中,七八个穿粗布短褐的人正俯身拼接竹纸,每张纸上都印着不同段落。一人手持朱笔,在某页《汴梁四梦》盗版书上勾画,另有人将裁好的纸片塞进竹筒,由墙洞递向隔壁院落。

“……头版‘武襄女’的稿子明晨五更必须送印坊,”发号施令的是个独眼老者,袖口露出半截刺青??盘蛇衔剑,“副版‘张七大姐’的绯闻再添两处细节,记住,要提她幼时在崇礼关吃百家饭的事。”

陈迹瞳孔骤缩。崇礼关是张拙幼年避祸之所,知情者不足十人。他屏息贴紧屋脊,见老者从怀中取出本薄册,翻至某页推给旁人:“参考这个写。东家说了,百姓爱看女子负心汉的故事,尤其是官家小姐抛夫弃子投奔江湖草莽……”

话音戛然而止。老者突然抬头,浑浊独眼直直望向破瓦缺口。陈迹僵住,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。就在此刻,远处传来梆子三响,老者皱眉挥手:“收工!明日加印三千份,我要让这张报纸铺满六部衙门前的石狮子嘴!”

人影散去后,陈迹撬开窗棂跃入。地上散落的纸片显示,他们正在制作“第二期”的伪密档:一份盖着“景朝兵部急递”印章的文书赫然写着“武襄县主私通西京叛军,证据藏于白虎节堂地窖”。他认出这是军情司专用的靛蓝笺纸??与当年传递郡主踪迹的密信材质相同。

“他们在用谍报系统造谣。”陈迹将纸片塞进怀里,指尖触到另一物:今日买报时夹在竹纸中的枯叶。叶脉间有极淡的墨痕,需对着月光才能看清??是反切法拼出的三个字:**救我**。

翌日卯时,陈迹带着报纸闯进张府偏厅。张夏正对镜束发,见他浑身泥灰撞进来,铜梳“当啷”落地。“你疯了?巡城司昨夜捉了七个散发‘妖书’的??”

“报纸上的事全是假的。”陈迹将油墨未干的竹纸拍在案上,“有人用军情司的渠道伪造情报,目的是逼张大人倒台。”

张夏脸色渐沉。他拾起报纸细看,突然冷笑:“好手段。先污名化东家,再借‘为民请命’之名掀起清议,最后以‘整顿风化’为由查封书局……届时谁还敢替我说话?”他猛地攥紧报纸,“但他们不该提崇礼关。”

“不止如此。”陈迹展开枯叶,“这是郡主留下的求救信号。军情司内部有叛徒,他们用传递真实情报的暗网散布假消息,既可混淆视听,又能确保消息快速扩散。”

张夏沉默良久,忽问:“第一期报纸卖了多少?”

“据报童说,琉璃厂一个时辰抢空五百份,连宣武门卖炊饼的老妪都花三文钱买了一张读给客人听。”

“那就够了。”张夏转身推开衣柜,取出个乌木匣,“这是我攒了三年的弹劾奏章副本,原打算等新政推行受阻时用。现在……”他将匣子推向陈迹,“拿去印成报纸第三期。”

陈迹愕然:“这会害死你!”

“怕什么?”张夏笑出声,“你以为那些人真想毁的是东家名声?他们要的是我这条命。与其等他们罗织罪名,不如主动掀桌??让全京城看见,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舆论。”他指尖划过报纸上“武襄女”的标题,“告诉袍哥,第三期头版写:**‘张夏自述:我为何庇护通敌逆女’**。”

七日后,新一期《京城晨报》出现在每个茶馆酒肆。头版是张夏亲笔供状,详述武襄县主实为景朝遗孤,当年为保宁朝边境安宁被迫诈死隐居,而今有人欲借“白虎节堂血案”逼其现身灭口。副版则登载陈迹整理的军情司密档对比图:左列是报纸刊登的“伪密令”,右列是真实档案拓片,差异之处用朱砂圈出。

最末页附了则不起眼的小启事:“寻能识反切密文者,酬金五十两,面洽文昌书局梅掌柜。”

当夜,陈迹扮作卖炭翁守在书局后巷。三更时分,个戴斗笠的瘦高身影闪入暗处,袖口隐约露出蛇形刺青。陈迹悄然跟上,见对方从墙洞取出竹筒,正欲拆阅,突然闷哼一声跪倒??大和尚从房顶跃下,蒲扇大的手掌已扣住其咽喉。

“军情司‘影蛇’营第七哨,赵九。”大和尚扯下斗笠,露出张坑洼脸,“你每月初七领双倍饷银,就为往盗版书里塞假情报?”

赵九嘴角抽搐:“你们……不懂!东家许诺事成之后放我妻儿出矿场……”

陈迹蹲下身:“谁是东家?”

“我只见过传令的梅掌柜……他后颈有块胭脂痣……”

话音未落,赵九眼球暴突,喉间发出“咯咯”声。大和尚掰开其嘴,只见舌根已被咬穿,黑血混着碎肉涌出。陈迹迅速搜身,在夹层里摸到枚铜牌??正面刻“文远书局采办”,背面阴刻“宁朝笔趣阁”。

“又是笔趣阁。”陈迹捏着铜牌,想起半月前在汴梁四梦盗版书上见过的相同印记。他猛然醒悟:所谓“文远书局独家刊行”本就是幌子,真正的印刷中枢藏在文昌书局,而“笔趣阁”才是操控全局的幽灵。

五日后,陈迹带人突袭笔趣阁地下作坊。三百名工匠正在赶制“第四期”报纸,模板上赫然是张夏与武襄县主的“私通书信”。现场缴获的账册显示,过去二十天共有十七万份报纸流入市井,赞助商名录里赫然列着三位尚书的名字。

“收网了。”陈迹将账册交给张夏当晚,后者却摇头:“不够。幕后之人必定还有后招。”

正如所料,次日清晨,宫中传出消息:陛下震怒于“妖言惑众”,下旨永禁《京城晨报》,主事者皆斩。午门外,刽子手磨刀霍霍时,陈迹却笑着将新一期报纸贴上告示栏??头版是份盖着玉玺的诏书抄件,内容竟是褒奖报纸“开启民智,功同禹稷”。

“这是……”监斩官手抖得握不住令旗。

“抄家时在司礼监密档房找到的。”陈迹拍拍衣袖,“真正的圣旨三日前就到了,可惜被某位‘秉笔太监’压了下来。”他望向宫墙深处,“告诉你们东家,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。下次造谣前,记得先把皇宫里的暗线也买通。”

三日后,新任内阁首辅张夏颁布《报业律例》,准许民间刊印“非涉军政之新闻”。文昌书局更名为“青山报馆”,第一年盈利购置了二十亩荒山,种满青松。

某个月夜,陈迹在山间踱步,忽然听见树后??声。转头见大满抱着坛酒鬼祟探头:“公子!挖出个地窖,里面全是……”

他没说完。陈迹已看见地窖墙上密密麻麻刻着数字与符号??是反切密码的变种,破译后竟是整部《军情司百年密档》。最深处石台上,供着件褪色的婴儿襁褓,绣着半句诗:“青山一道同云雨。”

远处传来打更声,陈迹轻轻带上了地窖的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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