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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选择（第2页）

这不是预知，而是**可能性的集合**。

就在他凝视之际，镜面忽然剧烈波动，一道身影从中走出??不是实体，而是由无数面孔叠加而成的虚影，男女老少、不同种族、不同时代，层层堆叠，最终凝聚成一个人形。

“欢迎来到终焉之镜。”虚影开口，声音像是千万人齐声低语，“你是第一个抵达此处的桥梁。”

“这是哪里？”凯问，声音有些发抖。

“人类心灵的背面。”虚影答，“当你们学会连接，就会产生新的问题：谁来决定哪些记忆值得保留？哪些痛苦必须承受？当共感能力普及，个体意志是否会沦为群体意识的附庸？若有一天，所有人都能感知彼此，那‘自我’还存在吗？”

凯心头一震。

这些问题，他已经隐约察觉。一年来，已有数十起“共感依赖症”病例上报：一些人无法独自生活，一旦脱离群体共鸣就会陷入深度抑郁；更有极端组织宣称“私人情感即罪恶”，强迫成员公开内心最隐秘的角落。甚至有个别国家开始研发“情绪审查系统”，通过监测脑波判断公民是否怀有“危险思想”。

原来，光也会带来阴影。

“这面镜，”虚影继续说道，“记录所有可能的结局。它不干预，只观察。而你，作为第一代桥梁，拥有短暂触碰它的权限。你可以看到未来??但只能看一次。且无论你选择何等道路，都将付出代价。”

凯沉默良久。

他想起孟买女孩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模样，想起老兵点燃蜡烛时颤抖的手，想起苏晓递出录音石那一刻眼中的释然。他也想起那些因无法承受洪流而死去的人，想起林晚跪在地上痛哭的样子。

最终，他伸出手。

指尖触及镜面的瞬间，时间仿佛停滞。

无数画面奔涌而来：

??五十年后，地球进入“共感纪元”。城市之间不再需要语言交流，决策由全民情绪投票决定。战争几乎消失，但创新放缓，艺术趋于同质化，人类整体进入一种温和的麻木状态。

??三十年后，一场“反共感革命”爆发。技术精英联合旧权力集团，发动大规模神经屏蔽行动，切断全球共振网络。短暂和平后，分裂加剧，区域冲突频发，文明倒退百年。

??二十年后，外星信号被捕获。对方正是远古共感文明的遗民，他们曾因过度融合导致种族灭绝，如今警告地球停止发展深层共感。人类陷入两难：接受孤立，或冒灭族风险前行。

??还有另一种可能：凯亲手摧毁全知镜，让一切回归原点。世界重归隔阂，但也重获自由。数百年后，新的桥梁再度诞生……

画面戛然而止。

凯踉跄后退，嘴角溢出血丝。他的左耳失去听力，右眼角多了一道细长疤痕，像是命运刻下的印记。

“你看到了？”虚影问。

“看到了。”他喘息着，“但我不能选。”

“为何？”

“因为未来不该由一人决定。”凯抬起头，目光坚定，“我们可以犯错，可以挣扎，可以痛苦。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，希望就还在。我不做救世主，也不当毁灭者。我只做一个守望者。”

虚影静默片刻，竟笑了。

那笑容穿透层层叠影，竟显出几分温柔。

“很好。”它说，“这才是真正的答案。”

话音落下，整座地下空间开始崩解。石像碎裂，阶梯坍塌，湖水蒸发。唯有那面镜缓缓下沉，直至消失不见。最后一刻，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未来，而是此刻的凯??站在废墟之中，草环轻晃，眼神清澈如初。

当他回到地面时，已是七日之后。

暴雪覆盖了整座山脉，寺庙彻底掩埋。但他腕间的草环却发生了异变：原本绿色的藤蔓变成了半透明的晶体状，内部似有微光循环流动，仿佛储存了某种信息。

与此同时，全球共感网络出现一次短暂震荡。所有正在连接的人都在同一秒“听见”了一段旋律??不成调，却温暖，像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，又像风吹过麦田的声音。

科学家称之为“第七频段”，心理学家称其为“源代码共鸣”，而民间传说则说：那是凯的心跳，经过亿万次传递，化作了世界的背景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