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白去开门,看见吴道子主仆淋着半身雨水,吃了一惊,把人拉进来。
“吴生?”
吴道子衣衫狼狈,和仆从拧了拧衣裳。
仆从还说:
“郎君莫怪,我们走到半路忽然下了一场大雷雨,当时正在。。。
春深似海,长安城外梨花盛开,新叶初展。庭院寂静,槐树轻响,似在低语。初一之孙每日清晨仍扫阶前落叶,八水曾孙照旧偷吃灶糖,鲍英维玄孙依旧追骂不休。孩子们围坐习字,笔锋渐稳,写的是“道法自然”四字。
只是那张惯常坐着的老竹椅空了。
夜里,雪猫独卧屋脊,仰望星河。北斗安稳,紫气东来,可它知道??这平静之下,暗流未止。
第五十五日,天象再变。
子时刚过,东方天际忽现异彩,非霞非雾,宛如万千细丝交织成网,自九霄垂落,笼罩整座长安城。那些光丝看似柔和,却在触及城墙、屋檐、街巷的瞬间,将一切物事映出双重影子:一个真实,一个扭曲。人们惊觉自己行走时,脚下踩着的并非自身之影,而是一个面容模糊、动作迟缓的“另一个我”。有人怒吼挥拳,那影子却不还手,只默默抬头,眼中竟有泪光闪动。
钦天监连夜测算,得出结论:“此非天罚,亦非祥瑞,乃是‘心镜降世’。”
所谓心镜,并非实物,而是众生内心执念所化之相。你若心中藏愧,影中人便佝偻如罪徒;你若贪欲炽盛,影中人则生出利爪獠牙;你若心怀善念,影中人反而比本体更清明几分。一夜之间,满城百姓陷入癫狂??有人举刀斩影,血溅三步却毫发无伤;有人跪地叩首,求影中人宽恕;更有官吏趁机设“正心司”,以影定罪,凡影子显恶者,皆押入狱中“洗心”。
然而最诡异之事,发生在归真书院旧址。
那夜,所有学子的影子齐齐转身,面向北方,缓缓跪下。
他们没有脸,唯有胸口燃起一点微光,如豆如萤,却始终不灭。
老院长见状,颤声对身旁弟子道:“那是……他们心中的‘道’在叩拜。”
七日后,南方传来急报:成都府外荒庙废墟之上,泥土自行翻涌,一座石碑破土而出。碑面无字,唯有一枚铜钱嵌于中央,正是当年江涉留下的那一枚。每逢月升,铜钱便微微发烫,碑身浮现文字,皆为未曾记载的残篇断章:
>“世人总问我何为道。
>道不在经卷,不在法坛,不在长生不死。
>道是农夫犁田时额头的汗,
>是母亲哄儿入睡时哼的小调,
>是少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那一腔孤勇。
>若你说它虚无缥缈,
>那是因为你从未真正活过。”
百姓争相传诵,称之为《耕读录》。朝廷震怒,派兵毁碑。可铁锤落下,碑石不裂,反将持锤之人震退十步,口吐鲜血。第三日,守碑老妪被人发现死于碑前,面容安详,手中紧握一页黄纸,上书:“我读过了,我不怕了。”
就在这万民动荡之际,终南山深处,那座荒废小院的门扉再度开启。
他走了出来。
这一次,他穿的不再是孝服,也不是麻衣,而是一袭寻常布衫,洗得发白,袖口磨出毛边。肩头依旧蹲着雪猫,毛色已近乎透明,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。他手中无物,连那枚铜钱也未携带。
“你还回来做什么?”雪猫低声问,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,“他们已经学会睁眼,也学会了闭眼。他们烧过书,建过庙,打碎过神像,又重塑过信仰。如今他们连自己的影子都开始怀疑了。”
“正因为他们开始怀疑影子,”他望着山下灯火,“我才必须回来。”
他步行下山,脚步缓慢,却步步生莲。每一步落下,脚印中便浮起一朵“醒心莲”,但这一次,花瓣不是白色,而是近乎透明,仿佛由空气凝成。花香极淡,闻者却会忽然记起一件尘封往事??或许是幼年时母亲的一句叮咛,或许是少年时一次未说出口的道歉,又或许,是某次本可伸手救人,却转身离去的瞬间。
沿途所经,异象渐平。
长安城上空的光丝在晨曦中悄然消散,人们的影子回归正常,可许多人久久伫立原地,不敢迈步??他们终于看清了自己曾经的模样。
至洛阳,见“正心司”仍在抓人。一名少年因影子略显阴沉,被指为“心藏逆志”,即将处斩。行刑台上,百姓围观,无人敢言。
他走入人群,静静站着。
刽子手高举大刀,刀锋映出少年恐惧的脸。
就在刀落刹那,他轻轻开口:“你真的相信,一个人的善恶,能由影子决定吗?”
全场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