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贵人咬唇片刻,终是抬头:“嫔妾愿往。”
“记住,”沈知念沉声叮嘱,“不可暴露身份,不可携带宫中物件,更不可提我之名。若他认出你,立刻离开。若他说出任何关于‘南宫曜’或‘医案’的话,立即记下,回来禀报。”
“是。”
***
三日后,唐贵人归来,发髻散乱,衣角沾泥,似经历了一场生死奔逃。
她扑跪在沈知念面前,声音颤抖:“娘娘……慧真他……死了!”
沈知念眸光一冷:“怎么死的?”
“昨日上午,我依计前往永宁寺,见那老僧独坐废殿前扫落叶,口中喃喃‘劫数将至,血洗九重’。我上前问话,他猛然抬头,直勾勾盯着我,忽然大笑:‘你也来了?你也来了!她派你来的吧?可惜……来不及了!’”
“谁派我来的?”我问他。
他却不答,反问我:‘你可知先帝最后喝的那碗药,是谁煎的?’”
沈知念呼吸微滞。
唐贵人继续道:“我还未答,忽闻马蹄声近。一辆无帘马车疾驰而来,车上跃下一名白绢覆面之人,手持短杖,一杖击碎老僧天灵!我躲入断墙之后,亲眼所见??那老僧头颅破裂,脑中竟嵌着一枚铜片,刻有‘永和九年,冬月十七’八字!”
沈知念猛地站起:“铜片?!”
“是!”唐贵人颤声道,“那白衣人取走铜片,又点燃老僧尸身,扬长而去。临走前,他望了一眼紫宸宫方向,低声说了句:‘棋未终,子未尽,何必急?’”
殿内死寂。
良久,沈知念缓缓坐下,指尖轻轻敲击案沿,一声,又一声,如更鼓催魂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
那枚铜片,极可能是先帝临终前被人植入脑中之物,用以标记死亡时间,或是某种邪术厌胜的凭证。而“永和九年冬月十七”,正是先帝驾崩前七日??那时他尚能言语,却突然神志昏聩,再未开口。
也就是说,先帝并非病逝,而是被人以秘法控神,活生生熬到驾崩之日!
而那个“白衣先生”,不仅知晓内情,甚至可能亲手操刀。
“梦儿。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,“传我令,即刻封锁永宁寺遗址,任何人不得靠近。另,命刑部仵作秘密前往,从灰烬中搜寻残骨,尤其是头颅碎片,若有带孔铜片者,立即呈报。”
“是。”
她又提笔写下第四封密信:
>“白衣先生现身,杀慧真灭口,所用铜片刻有‘永和九年冬月十七’。疑涉先帝之死,请兄彻查当年冬月十七前后,出入宫禁之僧道名录,尤其是持有永宁寺度牒者。另,查当日御膳房进出记录,重点排查‘安神汤’药引来源。”
蜡丸封好,交予心腹:“走暗河,不得经任何关卡。”
***
五日后,林清远回信。
原来,永和九年冬月十七,确有一名自称“慈云居士”的游方道士入宫,为先帝祈福驱邪,获准进入寝殿三日。此人无户籍,无师承,仅持永宁寺推荐信一封,署名为时任住持空明。而那封信,如今已被证实系伪造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当日御膳房记录显示,安神汤中加入一味“雪莲子”,乃由内务府采办使孙德禄亲自送来,称“西域贡品,稀世珍药”。而经查证,雪莲子实为“迷心草”伪称,此草可致人神志涣散,长期服用,可使人沦为傀儡。
孙德禄早已伏诛,但他在狱中曾供出一句:“药非我选,是那位‘白面先生’指点,每月初七,于茶楼相见。”
又是初七!
沈知念猛然醒悟??赵承业所说的“幕后夫人”,慧真口中的“白衣先生”,孙德禄提到的“白面先生”,根本是同一人!只是男女之别,不过是障眼法。那人从未以女子身份出现,只是故意留下“夫人”之名,误导追查方向。
而这一切的起点,正是永宁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