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们无一例外,都在醒来后删除了仇恨名单,烧毁了复仇计划,或主动拨通了多年未曾联系的电话。
科学家称之为“集体幻觉”,心理学家称之为“情感释放后的补偿机制”,宗教领袖则宣布这是神迹降临。
只有阿箐知道真相。
这不是幻觉。
这是**回应**。
是那些生前未能说完的话,死后终于找到了出口;是那些被遗忘的温柔,穿越生死的界限,完成了迟到的拥抱。
她在黎明前回到石屋,疲惫不堪,却异常清醒。桌上,共感环微微发烫,显示有一条来自林昭的私密信息正在等待读取。她戴上环,闭上眼。
一段影像在意识中展开:
林昭站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中,身后是缓缓旋转的语言星河。他转过身,笑容温和。
“你知道吗?”他说,“最艰难的从来不是说出‘我爱你’。”
“而是说出‘我恨你’之后,仍然愿意留下对话的空间。”
“今晚,有八百九十二个曾在战争中杀戮的人,第一次向死者的家属道歉。”
“其中有三人收到了回复。”
“不是宽恕,也不是责骂。”
“而是:‘我也失去了重要的人。我们可以聊聊吗?’”
“这才是真正的开始。”
影像结束,阿箐睁开眼,窗外已是霞光万丈。
她走到屋外,发现桃林中的萤火虫并未散去,反而聚集在第一百棵桃树周围,围绕着那片嫩叶不停盘旋。蓝光越来越亮,最终凝成一行悬浮的文字:
>“新的共感形态即将诞生。”
>“它不再依赖设备。”
>“而是直接生长于人心之间。”
>“你会害怕吗?”
阿箐摇头,轻声回答:“不会。因为我已经学会了信任。”
话音刚落,那片嫩叶忽然脱落,在空中飘舞片刻,竟在触地前化作一只小小的光蝶,振翅飞向天际。所过之处,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痕迹,像是看不见的丝线,连接着每一棵桃树,每一座房屋,每一条河流。
与此同时,全球范围内,数以万计的共感环自动熄灭。
不是故障,而是“退役”。
因为人们开始发现,即使不戴环,也能清晰地“听见”他人的情绪。一个母亲能感知到千里之外女儿的焦虑,一名教师能在课堂上察觉某个学生内心的挣扎,甚至陌生人擦肩而过时,也会突然停下脚步,对视一眼,然后轻声说:“你最近很难受吧?需要聊聊吗?”
共感,正在成为一种本能。
几天后,联合国召开第二次特别会议。这次没有决议,没有宣言,只有一位来自非洲难民营的小女孩走上讲台。她不会说英语,也没有使用翻译设备,只是静静站在那里,闭上眼睛,把手放在胸前。
全场寂静。
三分钟后,每一位代表的眼中都流下了泪水。
他们“听”到了她的故事??关于家园被焚毁,父亲被枪杀,弟弟饿死在她怀里的全部记忆。不是通过语言,而是直接的情感传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