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正因为这些回忆太真,我才更不能让她继续错下去。若我不拦她,将来会有更多人像我们一样,被权力撕碎亲情。”
她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向漆黑的夜空。
“告诉陈砚,明日让他进宫一趟。我要他重新整理当年所有产簿、账册、医案,编纂一部《宫闱实录》,呈报陛下。我要让后世之人知道,这座皇宫里发生的一切真相,不再由胜利者书写。”
“是。”苏全叶低头应命。
“另外……”她轻抚小腹,语气柔和了几分,“传御膳房,做一碗莲子百合羹,送去天牢。就说……是旧友所赠,愿她好梦。”
……
七日后,圣旨下达:
**“谢芷宁犯伪造遗诏、构陷皇嗣、扰乱国本之罪,本当斩首,念其年少受惑,且未酿成大祸,特赦死罪,削籍为民,逐出京城,终身不得返京。景阳宫更名为‘静思殿’,禁闭十年,以儆效尤。”**
消息传出,六宫默然。
有人唏嘘,有人庆幸,更多人,则在重新审视这位新晋皇后的手段与胸怀。
她杀人,也救人;她清算,也宽恕;她冷酷无情,却又留一线生机。
她是暴君眼中的贤后,是佞臣心中的魔魇,是万千女子仰望的光。
而此刻,永寿宫内,沈知念正靠在软榻上,听着太医第三次确认胎象稳定的消息。
“恭喜娘娘,胎儿健壮,脉息纯正,预计明年春末便可临盆。”
她轻轻笑了,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。
窗外,第一缕春风拂过梅枝,吹落几片残雪,露出嫩绿的新芽。
春天来了。
她的孩子,也将在这片洗净尘埃的天地间降生。
这一局棋,她赢了。
但她知道,这场战争永远不会结束。
只要后宫存在一日,权力之争就不会停歇;只要男人仍将女人当作工具,就会有新的“庄婉歌”、“姜婉歌”、“谢芷宁”崛起。
所以她必须活着,必须强大,必须牢牢握住手中的权柄。
因为只有她站得够高,才能让那些曾被踩进泥里的女子,有机会抬起头来,看看这万里江山。
“芙蕖。”她忽然开口。
“奴婢在。”
“去把母后的遗诏找出来。”
“哪一份?”
“就是她临终前交给我的那一封,写着‘若沈氏无子,可立养嗣’的那一份。”
芙蕖一怔:“娘娘……您要毁了它?”
“不。”沈知念摇头,“我要把它供在祠堂,与先祖并列。让所有人知道,真正的传承,不是血脉,而是信念。”
她望向远方,轻声呢喃:
“母亲,姐姐,芷宁……这条路,我会一直走下去。哪怕孤独终老,也在所不惜。”
风过重檐,铜铃轻响。
永寿宫的灯火,彻夜未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