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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63 神佛不可轻欺（第1页）

除了阎麟之以外，这些陆续登门的宾客们也都各有礼品赠送，礼物种类则是五花八门。

裴光庭如今虽然已经贵为宰相，但在长安交际场上却还是一个生人。他平日里不好招聚宾客，时流对于其人也都了解不多，如今其人。。。

晨光初透，长安城在薄雾中缓缓苏醒。张岱立于庭前石阶之上，衣袂微动，神情沉静如古井无波。家人已将昨夜整理的文书尽数封缄，置于案上，墨迹犹新，字字皆是血泪凝成。他指尖轻抚卷轴外皮，触感粗粝，仿佛能感受到那些被权势碾压的百姓之痛。

“八郎，禁军已在坊门外候着了。”陈东之父老陈匆匆入内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说是奉刑部令，要搜查‘涉案证物’。”

张岱不语，只微微颔首。他知道这一幕迟早会来。韩朝宗既然敢联名弹劾，必已布下天罗地网，今日若不有所应对，明日便再无开口之机。

“把文书分成三份。”他终于开口，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，“一份藏于宅后枯井之下，用油布裹好；一份交予玉真公主府上的门客李十九，让他即刻送入内宫；最后一份……我亲自带进宫去。”

老陈闻言一震：“八郎！您如今已被弹劾，未经召见擅自入宫，可是大罪！”

“正因为已被弹劾，才不能坐等定罪。”张岱转身走入内室，取下挂在墙上的御史节杖，郑重束于腰间，“我持的是钦差印信，查的是朝廷命案，证据在手，何惧他人构陷？若连面圣都不敢，还谈什么澄清冤狱？”

话音未落，门外马蹄声骤起，铁甲铿锵。十余名禁军列队而至，领头校尉高声宣令：“奉刑部牒文，查抄协律郎张岱宅邸，搜寻与宇文窄案相关证物，无关人等回避！”

张岱缓步出堂，手持节杖，立于阶前，朗声道：“本官张岱，监察御史衔奉旨查案归来，持有刑部钦差崔?亲署回执文书。尔等所执牒文若无御前朱批，便是假传公令，阻驾者斩！”

那校尉见其气度凛然，又见节杖在侧，一时不敢妄动，只得讪讪道：“我等……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
“既知奉命，便该知晓轻重！”张岱冷目扫视，“宇文窄死于狱火，账册失踪，主谋未擒，此案尚未结案。此时搜查取证官员之家，意欲何为？莫非是要灭口不成？”

众军士面面相觑，无人敢应。片刻后，一名小吏自队列中走出，低声对校尉耳语数句，那校尉脸色微变，终下令收队退走。

张岱目送其离去，并未松懈。他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真正的风暴，永远藏在无声之处。

半个时辰后，他换上朝服，携最后一份密账步行赴宫。沿途街市渐喧，贩夫走卒吆喝声此起彼伏，孩童追逐嬉戏于坊巷之间。这般太平景象，竟让他心头一阵酸楚??这世间多少人安居乐业，却不知背后有多少忠良含冤而死。

大明宫南衙门前，百官陆续入阁。张岱行至丹墀之下，却被侍卫拦住。

“张补阙，陛下未召，不得入殿。”

“我有紧急奏报，关乎国本，请速通传！”张岱沉声道。

侍卫犹豫片刻，终有一人入内通报。约莫一盏茶工夫，内侍匆匆而出：“陛下允你待诏偏殿，候议毕召见。”

张岱谢恩入内，在偏殿角落席地而坐。殿中已有数人，皆是今日有本要奏的官员。有人认出他，纷纷侧目，窃窃私语。

“此人不是被弹劾了吗？”

“听说他私自带兵闯汴州，图谋不轨……”

“嘘，小声些，他手里还有节杖呢。”

张岱充耳不闻，闭目养神。他知道，此刻每一句话、每一个眼神，都会被人记录上报。他必须冷静，必须等到那一刻。

直到日上三竿，朝议方毕。内侍传唤：“陛下召张岱觐见。”

他整衣起身，捧文书缓步入宣政殿。殿内肃穆，皇帝端坐龙座，裴光庭之子虽亡，然其病重消息尚未公开，故而宰相席位空悬，气氛格外压抑。

“臣协律郎、监察御史张岱，参见陛下。”张岱跪拜叩首，声音清越。

“平身。”皇帝语气淡漠，“你说有要事奏报？”

“是。”张岱双手呈上密账，“臣奉命赴东都查宇文窄贪赃一案，经查实，此案系构陷冤狱。真正贪墨者，乃魏州刺史张光与其弟张焕，勾结河南道巡察使韩朝宗，借整顿屯田之名，私吞赋税，年逾十万石，钱帛无数。其所作案手法，皆以‘军需调拨’为名，转输魏州，再化整为零流入私囊。”

殿内一片寂静。

皇帝眉峰微蹙：“你有何证据？”

“此乃宇文窄亲笔所记密账三册，藏于汴州官廨后园枯井之中，臣亲往取得。”张岱道，“其中每笔款项均有经手人画押，转运路线清晰可查。更有附注提及：‘韩使君遣使催款甚急，不得已挪用正赋填补。’”

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更令人发指的是，宇文窄被捕后，留守府竟纵火焚狱，致其活活烧死，意图灭口。而臣归京途中，亦遭张焕率兵拦截，欲夺证据。幸得刑部钦差崔?及时赶到，方保性命。”

皇帝听完，久久不语。良久，才缓缓问道：“你说张光涉案……可有他人佐证？”

“有。”张岱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，“这是原汴州仓曹参军赵元礼临终前所写血书，托其妻暗中送出。信中详述张光如何逼迫属官伪造账目，如何指使亲信冒领军饷。赵某因不肯同流合污，被诬以盗粮罪名，流放岭南，途中绝食而亡。”

皇帝接过信笺，细细阅览，面色渐沉。